【苏中】老琴房（五）
提琴家伊利亚，留苏学生耀。
老琴房
摸鱼合集戳这里 （羞愧的越来越短小）
聚会很晚才结束，王耀和同学们一同向老教授道了别，甫一出门便被室外的寒风冻的一哆嗦。
莫斯科的冬天真的太过寒冷，十月初便开始降雪，一直到来年五月份才会逐渐化冻。王耀敬佩的看了一眼苏联女同学单薄的裙子，据说在当地穿裤子的女人的是被认为不检点的。
“你好像一直很怕冷。”身边传来低沉动听的声音，伊利亚信步走到他身边，随口说道。
王耀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：“我的家乡甚至连雪都少见。”
苏联男人艳羡的扬起嘴角：“真好，我们对温暖的国度总是充满向往。”
一时间二人都不再说话，洁白的雪花无声又纷扬地落下，地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积雪。他们沉默的向地铁站走去，夜色里街边的店铺已经陆续打烊，路人们大都行色匆匆，伊利亚和王耀的脚步却算的上悠闲，散步一般并肩走在大街上。
“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同学的事情感到过分难过，”伊利亚忽然说：“但我本人并不赞同中国政府的做法。”
王耀有些惊讶，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布拉金斯基先生提出对中国方面的反对意见。
“据管乐系的同事说，那个孩子的成绩非常棒，是不是？”
王耀觉得心里愈发堵得慌：“是，周农是个很努力的人。”
“太过不近人情了，爱情有什么错？”伊利亚摇摇头：“你们过的像清教徒，”他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中国青年：“学院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留学生也有很多，中国学生是最刻苦的，这一点我很欣赏，可我觉得你们也应该适当的拥有自己的娱乐生活。”
“谢谢您的关心，先生。”王耀觉得心底有一股暖流涌过，伊利亚提到的事情许多苏联同学也说过。他们大概无法理解这个刚刚结束动荡的贫弱国家有多么渴求人才——他们不敢不努力。
“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。”王耀忽然扬起声，喊口号一般念道，伊利亚先是有些惊讶，随即两人一同笑了起来。
“这是在我们出国前就已经非常有名的宣传语，新中国才刚刚成立没多久，国家真的很穷，”清秀的中国青年忽然红了眼眶：“老百姓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，我记得刚开始上留苏预备部的时候，很多同学都面黄肌瘦的，他们根本吃不上什么有营养的东西。”
伊利亚认真的倾听着，王耀叹出一口气：“大家都很穷，但是国家在努力给我们最好的，留苏预备部的食堂比高级干部的小灶还要好，早餐就变着花样做，午餐晚饭都有四菜一汤，每顿一定有一个大荤，这对于我们来说简直像天堂一样。”
中国青年像是回忆起最美好的事物，嘴角眉眼都挂着笑意，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：“把我自己都说饿了。”
伊利亚温柔的笑起来。
“说来惭愧，我不是学重工业的，”王耀接着说道：“国家最缺重工业人才，我的很多同学都在莫斯科和列宁格勒学习航空航天之类专业，他们比我压力更大，因为他们学到的一切都是国家目前最最紧缺的。”
雪越来越大，行人逐渐稀少起来，二人漫步在莫斯科街头，伊利亚的耐心倾听让憋闷了许久的王耀打开了话匣子。
“国家花了巨大的代价供我们出来读书，先生您瞧，”他扯了扯身上藏蓝色粗呢面的大衣示意伊利亚看：“连衣服和鞋子都是国家替我们准备好的，质量都是最上乘，我之前从来没有质量这么好的大衣，我们一个月还有500卢布的津贴。”
王耀抽了抽鼻子，不知是因为冻得还是别的什么：“您看，我们的政治任务就是来学习苏联的先进知识，我们不敢不努力。因为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，我们都希望祖国能变得像苏联一样强大。”
王耀害怕自己说的太多惹人厌烦，然而伊利亚没有。英俊的苏联男人眉眼间含着温柔的笑意，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。
“我相信中国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强大，”伊利亚说：“因为中国有像你这样优秀又努力的年轻人。”
王耀悄悄抹了抹湿润的眼角。
“谢谢您，布拉金斯基先生。”
街道两旁的灯光洇出一片温暖的光晕，他们相携往地铁站走去，几个身着制服的中年妇女正聚在地铁站门口聊天。
出于国防考量，莫斯科的地铁建的极深，他们踏上电扶梯，向下漫长的行进着。
“你有没有注意到，莫斯科的很多重活累活都是妇女在做。”伊利亚同王耀说道。
“的确是这样，先生。”
“卫国战争中苏联牺牲了大量青壮年男性，”伊利亚说：“所以我们别无选择，修铁路，做农活，这些本该男人干的事情都得由女人来做。”
“我们都希望自己的祖国可以越来越好，这样的心情不分国界。”伊利亚垂下修长的浅金色眼睫毛，温柔的看着王耀：
“祝愿苏联和中国，都越来越好。”
王耀喉头轻轻哽咽了一下：
“祝苏联和中国，都越来越好。”
他们进到站台，不久后地铁带起一阵劲风，呼啸着进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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